也許是昨天缺氧造成的後遺症還在,渡邉的腦袋還是有點昏昏沉沉的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帶來了錯覺,總覺得長濱跟以往有些微妙的不同。
比如說眾人在做文化祭準備的時候,她竟然在同學面前展現出了溫和的笑顏,自願和渡邉一起去唐吉訶德跑腿。
雖然到了唐吉訶德之後,長濱故意挑了附近有店員在的地方,趁他們背對自己這邊的時候,把渡邉壓在架上強吻。但和平時的惡作劇對比,總覺得少了點惡意。
渡邉也知道因為沒有受到惡意對待而感到不對勁的自己很不對勁,但違和感就是縈繞不去。
然而在恍惚的意識之流之中,時間並沒有停下腳步,甚至加快了齒輪轉動的速度,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。
從唐吉訶德買完東西,回到學校的時候,渡邉在走廊上被熟識的友人石森襲擊了。
嚴格來說,石森攻擊的對象是長濱,但反射神經優秀的渡邉搶先一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刀子的去向。
一瞬間,石森夾雜了憤怒、嫉妒、懊悔的臉孔在眼前閃過,還沒看到身後長濱的表情,渡邉便頹然跪倒在地。
渡邉從保健室回來的時候,教室正處於劍拔弩張的局面。
石森和長濱對峙著,一方咄咄逼人,一方泰然自若。
注意到渡邉回到了教室,長濱表情並沒有產生波動,只是看向渡邉,輕輕地朝她問。
「りさ也覺得我是兇手嗎?」
「不是ねる做的。」
渡邉答道。
渡邉知道自己並非善類,像動畫裡那樣無條件相信夥伴的天真她也沒有。
所以當回答出這個答案之後,渡邉終究忍不住,逃避了長濱的眼神,看向了地面。
長濱開始笑了起來。
像是發了狂的舞台劇演員,嘲笑著周遭的觀眾,戲謔地說出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謊言的戲言。
這讓旁邊的圍觀者們紛紛鼓譟,戰局變得更加混亂。
指責長濱的聲浪一波接著一波滾滾而來。
而長濱只是笑著,環視著眾人。
空氣的滯悶讓渡邉的腦袋嗡嗡作響。
『妳明知道ねる比誰都還要孤獨,卻不曾傾聽過她的聲音嗎?』
平手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。
渡邉抬起了頭,再次看向長濱。
倏地感到心口一緊。
渡邉終於發現,原來在長濱的瘋狂裡,藏著不被理解的悲傷。
空氣引爆了。
「快點消失吧妳!」石森吼道。
「不是ねる做的!」渡邉站了出來。
曾經在默默立下的誓言在心頭浮現。
她要和長濱一起承受世界的重量。
「她都自首了!」脾氣暴烈的守屋接著咆嘯。
「那是開玩笑的!」渡邉不甘示弱地迎擊。
「誰要相信她啊!」
「就算是她做的也無所謂!」
渡邉的驚人之語一出,頓時讓守屋噤了聲,周圍也沒了聲響。
就連長濱的表情也有些吃驚。
「即使如此我也會保護ねる。」
渡邉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明了心意。
但不可思議地,渡邉並沒有感到任何害臊或不安,反而有種豁然開朗的感受。
是啊,不管長濱是誰、做了什麼,自己都想要保護她、愛著她,為此付出一切也無所謂。
就只是如此而已。
越過守屋的肩膀,渡邉直直望向長濱。
用著堅定沉穩的聲音,向眼中唯一的人,訴說內心最直接又熾熱的告白。
「我喜歡ねる。」
這一天,長濱第一次對渡邉說了『謝謝』。
***
後來,在平手的協助之下,偷走德山手機的犯人被揪了出來。
隔天的文化祭,鬼屋停辦,全班合演了一場戲。
到頭來,主角從來都只是德山而已。
當然,長濱也擺脫了嫌疑。
一群人籠罩在火光之中嘻嘻鬧鬧。
一切曾經的猜忌、敵意,隨著篝火的升起,彷彿也跟著燃燒殆盡。
原以為會倉皇到永久的日子一晃眼就結束了。
日常繼續轉動。
這世界複雜無比,卻又單純得可笑。
長濱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熊熊燃燒的火焰,和躁動的人群。
她猛然握緊渡邉的手,受傷的那隻手,讓渡邉有些吃痛地縮了一下。
迎向渡邉的眼神,長濱輕輕吐出渡邉至今從未聽過的致命言語。
「今天,來ねる家吧。」
渡邉覺得有些不太真實。
德山事件的發生,一定帶來了什麼改變。而這讓渡邉竟有些無所適從。
床的上方掛著一頂粉紅色的床帳,床頭擺了幾隻小熊娃娃,旁邊的櫃子上放的是很有設計感的檯燈,書桌的架子上擺著裝有細沙的小瓶子和貝殼飾品。
環視著第一次造訪、比想像中還要女孩子氣的房間,渡邉感到前所未有的緊張與困惑。
如果長濱只是像剛才故意捏緊傷口那樣粗暴對待她的話,搞不好反倒還能夠安心一點。
浴室的水聲停止了。
稍微過了一下,浴室的門才打開,長濱穿著寬鬆的睡衣走了出來,還濕著的長髮披散在肩頭。
渡邉吞了一下口水。
對於渡邉發直的眼光長濱並沒有多做反應,只是從櫃子裡拿出一套和自己款式相仿的睡衣塞進渡邉手裡,然後命令她去沖澡。
浴室門啪噹一聲又關上了。
望著手上的衣服,渡邉有些呆然。
不是因為粉紅小貓咪的圖案過於可愛,而是因為長濱沒有準備替換的內衣褲。
......算了,反正大概很快就會連外衣也不需要了。
渡邉替自己的窘境找了個理由。
幸好保健室替渡邉包紮用的是防水繃帶,才讓她不致於洗澡洗得很痛苦。
等水流從頭澆下,渡邉的腦袋才稍微冷靜了下來,開始分析現在的狀況。
如果照以往的模式,放學後長濱會去渡邉家。
渡邉會準備晚餐、飯後甜點,餐後長濱會翻渡邉書架上的漫畫來看,或是逼渡邉寫作業,自己則逕自打開電視看猜謎節目。
然後到了一個時間點,總會有一個人先按耐不住,有時候是長濱惡意挑逗,有時候則是渡邉衝動爆發。
夜晚的記憶便僅剩身體交纏。
然而現在眼前一切都顯得荒唐而未知。
接下來渡邉一直處在戰戰兢兢的狀態。
洗完澡,用放在書桌上的吹風機吹完頭髮,仔細收拾掉落在地上的毛髮丟進垃圾桶。
晚餐是長濱準備的,簡單的日式料理,兩菜一湯。甜點不意外地是味道很地獄的番茄醬優格。
這一切對渡邉來說都很不現實,導致記憶有些模糊。
直到棉花棒刺激到傷口傳來刺痛感的時候,渡邉才回過神來。
長濱先是用生理食鹽水清潔了傷口,再覆上藥膏,最後換上新的繃帶。
看到渡邉愣愣的表情,長濱戲謔地輕笑。
「在想什麼?是想吃掉ねる了嗎?色魔りさ。」
如果是以往的話,渡邉大概早就毫無顧慮地將長濱撲倒在床。
但現在渡邉只是靜靜地沉浸在長濱的目光之中,點了點頭。
長濱半瞇起眼晴,收起了笑容,表情顯露出不知名的情緒。
她站起身,往床的方向走去,並坐了下來。
「過來。」
像是被吹笛人操控的老鼠一般,渡邉往長濱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。
到床邊的時候,被長濱拉住手向下一扯,被迫倒在了床上。
長濱從上而下俯瞰著渡邉,抓住渡邉的雙手,移動到頭頂上,接著朝剛包紮好的傷口按了下去。
渡邉皺起了眉頭。
看到渡邉吃痛的表情,長濱才又露出了笑容。
「不行喔。」
輕撫渡邉右手的繃帶,將手指扣了上去,再舉起來靠到唇邊。
「りさ現在這樣沒辦法滿足ねる啊。」
長濱的氣息熱度滲入繃帶,讓渡邉覺得掌心有點癢癢的。
而長濱的聲音像是羽毛拂過心上,帶來奇異的搔癢感。
被困在長濱的目光之中,渡邉卻有著獲得自由的錯覺。
「所以......這次由ねる來讓りさ舒服吧。」
隔著繃帶,長濱吻上渡邉的掌心,再往下來到手腕,用嘴唇感受渡邉脈搏的顫動,劇烈而快速。
長濱張口用力咬下,留下一道齒痕。
吻了一下自己留下的印記,長濱迎上渡邉迷戀的目光,而後與她嘴唇相觸。
每次和長濱接吻,都讓渡邉有種甜美的劇毒在身上流竄的感覺。
像是有火焰在灼燒、螞蟻在爬行,又像是嘗到香醇的蜂蜜、甜膩的棉花糖,讓渡邉痛苦不已卻又無法自拔。
渡邉的呼吸逐漸加重,身體越來越燙。
在溫度逐漸蒸騰而上之間,渡邉的衣衫果然和預料中的一樣變得不再需要,被丟在床邊的地板上。
長濱的吻肆虐過嘴唇,一路延燒到脖頸、胸前、腹部。
渡邉感受著長濱嘴唇的摩娑、舌尖的舔舐、牙齒的啃咬、手掌的撫觸,既烙印在身體上,又更像是刻印到心裡,讓渡邊的心跳滾燙沸騰。
當長濱進入身體,渡邉竟然產生了想落淚的衝動。
在獻出一切給長濱的時候,渡邉才感覺自己終於變得完整。
渡邉緊緊攀住長濱,近似哭喊地一遍又一遍叫著長濱的名字。
下腹的快感逐漸累積,終至頂峰。
渡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,洶湧的情感傾洩而出,腦袋變得一片空白。
在這瞬間,唯一記得的只有長濱熾熱的眼神,還有蘊藏其中的溫柔。
渡邉抱著長濱,激情過後的溫度尚未褪去,相貼的肌膚還泛著濕氣。
要是在以往,長濱一定會把渡邉推開、背過身去,但長濱此刻卻放任渡邉將臉埋在自己的肩頭。
一定有什麼改變了,渡邉悄悄確信。
一直以來都沒有勇氣問出口的問題,似乎終於迎來了能夠說出口的時刻。
「ねる。」
渡邉輕輕在長濱耳邊喚道。
「......嗯?」
長濱有點鼻音的慵懶聲音,總是讓渡邉怦然心動。
緊張和害羞等等的情緒在心中拉扯,渡邉的喉嚨有些乾澀,但胸前傳來的長濱心跳的鼓動,彷彿在鼓舞著自己一般。
於是渡邉包含著企盼與渴望,緩緩地開口問了。
「吶,ねる......喜歡我嗎?」
懷中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。
沒有回答。
又過了一會,才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。
長濱抬起頭來,眼眸裡星光閃動,深深地望著渡邉,像是在確認什麼。
渡邉沒有逃開,讓自己落入長濱眼裡的宇宙。
「渡邉理佐,妳聽好了。」
長濱撫上渡邉的臉頰,彷彿抓住獵物的獵人。
接著覆上渡邉的唇,給了一個深沉而綿長的吻。
在將離之際,長濱的嘴唇觸著渡邉的唇角,炙熱的呼吸與話語交織。
「我喜歡妳,所以……不准離開我。」
所有忠誠與愛、身體與靈魂,全部獻出去也無妨。
因為對渡邉來說,擁有了長濱的愛,就已經擁有一切。
「好。」
如同起誓般,喘息未歇的渡邉主動又將嘴唇貼了上去。
在被裝飾過的謊言剝落之後,終於顯現出純粹的真實。
-系列本篇完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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完、結!(灑花)
這睡理車我預謀已久終於成功進站啦!!
長濱好攻喔喔喔喔喔我好想跟渡邊換位子(馬上被檢舉)
第一次寫完有接續的故事,自己也有點感動,可以具象化自己的妄想真的蠻爽的哈哈。
雖然想跟原作盡量貼合,不過還是難免有出入的地方,這也算是小小的遺憾,不忍說重看好幾次果然還是覺得原作最高啊痾痾痾痾!!!每次都被睡睡的演技電死QQ
這故事個人蠻想寫的一個重點就是『改變』,我認為愛情裡最重要的東西之一就是理解與溫柔,所以不管是渡邊還是長濱,我想都必須學習這個課題,才會長久。
首圖的相視而笑正是表示理睡終於展露理解與溫柔的感覺。(雖然他們骨子裡還是很變態(淦)
而這青春期特有的叛逆與癲狂,在他們長大之後也會漸漸褪去吧,但也一定會有永遠不變的東西。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長大篇~也許心血來潮時會寫吧。
目前預定再發一篇平梨(清水)←番外就會正式告一段落了。
那麼最後,謝謝您的閱讀。
BY大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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